大寒·终章
寒风嗖嗖地刮,腊梅叶子哗哗地掉。时光匆匆,旧年的光阴,在节气的翻阅中,已至尾声。腊八过,大寒至,年关在即。农谚说:大寒到顶点,日后天渐暖。一年终章,节气至此轮回。春天的脚步已在路上。
大寒时节,北方冰封的河流变得更加坚硬。若在旧时,用铁锹在冰面凿开一个洞,便能钓起鱼来。南方的冷风依旧肆虐,但能闻到清洌的梅香。这种冬梅总令人想到雪,想到踏雪寻梅,所以又叫雪梅。其实腊梅本叫蜡梅,因其花骨朵的质感像儿时家里点的蜡烛的蜡。因多盛放在腊月,故又被人们称作腊梅。记得曾和院里的大姐姐们一起,用融化的蜡做过蜡梅,插瓶于窗前,如真的一般,顿时满屋皆春。
那时尚小,不曾见过真正的腊梅。后来见到,满目诧异。以为腊梅无叶,却见浓叶满树。待冬寒渐深,叶子脱落,终于看到想象中的腊梅,凌霜傲雪,暗香扑鼻。去年此时,曾看过一树树花开,今年再看,依然花开满树。只是时光流转,此花已非彼花。
冬日辽阔的寒冷,令周身的温度一再散失,仿佛浑身的血液凝固,泛出冰霜。于是用围巾裹住自己,将双手藏于衣兜。除了添置冬衣,人们还想尽办法,用温暖的食物来驱逐寒冷。比如在腊八节熬一锅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把黑米、红豆等五谷杂粮与花生、核桃、红枣、莲子、薏仁等集合一起,吃在口中,便是岁月暖暖的味道。
小时候,吃不上腊八粥,最好的御寒物是穿在身上的花棉袄。风再大,也没有围巾,那时流行围脖,套在脖子上,像如今毛衣的高领,可抵挡些许冷风。没有手套,就把手抄在棉衣袖子里,努力积蓄一些温度。记得有一年回乡下,终于穿上一双新棉鞋,高兴坏了,一路跑跑跳跳。后来和小伙伴在田边追逐,跑得急了些,竟然失足冬水田,把棉鞋打湿弄脏,沮丧无比。夜里很晚了,还守在火盆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等姑爷帮我烤棉鞋。
多年以后,还时常想起那个冬夜。想起我对着温暖的火光,在心里默默憧憬,希望下一个冬天不要那么冷。希望在寒冷的冬日里,会有温暖的事情。比如一个喜欢我的大人,温柔地待我。就像我把帮爸爸洗好的大手巾,叠成一只大老鼠,就是为了陪伴和保护我用碎花手巾叠的那只小老鼠。为了这样的期许,一直在梦中寻找游走。长大后,终于走出家门,在路上看到无数藏于人间烟火里的故事。然后用这些故事,去温暖自己的心。
在冬日的夜晚,站在记忆的门前,穿越时空,再一次回到从前。旧时的冬天像一个粗衣素面的少女,本真的纯美掩藏在棉袍里,从不轻易显露。那些青涩的时光,如一段失弦的乐章,永远停顿在昨夜。而自己,是那只遗落的小鸟,迷失在林间。再次回去,绕开那些灰雾的笼罩,在安静的枝叶间,重新找回自己。童年那些铺天盖地的冰霜,如沐春风,在心里慢慢融化。蒙尘的时光之镜子再次变得清澈。在故事迂回的章节里,那些已发黄的色彩,被重新过滤、着色,宛如春回大地。
在岁末凄凄旧风中,带着对雪的怀想,等待春天的脚步迫近。回家的路上,路过田边,看见放蜂人已经搭好小屋,蜂箱已经在屋外码的密密实实。蛰伏的蜂们已经蓄势待发,等待早春的油菜花开,倾巢出动。又一个春天,会拉开序幕,在结束的地方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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