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驿·此地与他方
动身去云南那天,天气阴沉。这样的天气倒适合赶路。虽然间或有暴雨,但只滞留在某一段,走过去后便又是云淡风轻。
出门的第一天,总是很辛苦。起早贪黑地赶,一口气赶到千里之外。本计划在楚雄落脚,但恰遇一年一度的火把节,街上水泄不通。于是赶紧撤离,连夜赶到祥云的云南驿。
夜幕中的小镇冷清寂静。虽然距离大理只有80公里,但却偏安一隅。在街上找了又找,只见2家客栈。选了一家稍好的住下。出门夜饭,街上两三家店除了烧烤,还是烧烤。好在店里还有饵块将就。在晚风中散步,发现了古迹的端倪。第二天一早,寻找的途径就从路边的这一丛花开始。
沿着小路进入窄巷。两旁老屋环绕,却鲜有人迹。远处是辽阔的田野和远山,以及浩渺的天空和连绵的云朵。
泥土的风霜改变了砖屋的面容,暗示岁月正在老去。历史的烟尘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一切都在沉默中静止。云南驿,是云南历史深处一个丰富的地理词汇。云南两字即诞生于此。古“西南丝绸之路”之一,曾途径(从成都出发,经宜宾、昭通、曲靖、昆明、楚雄、南华、云南驿至大理)这里。
在清代,这里也是茶马古道上最重要和最繁华的集散地。当时有二十多家马店,最大的可容纳三百多匹马。古驿道商铺林立,马帮熙熙攘攘,忙着置办各种货物。
古驿紧邻320国道(原滇缅公路)。二战期间成为中缅占区重要的军事基地,是驼峰航线的航空转运站。曾看过一篇报道,一个抗战老兵记忆里的云南驿,不是马帮,也不是驿站,而只是一座机场。至今还鲜活在他记忆里的,是那里的机场跑道、机窝与美国大兵。那时的古驿道上开有许多西餐厅。许多人只知云南驿,不知有云南。
而在更早,这里是一个小驿站。就如同我身处的小镇龙泉驿一样。到明代,云南县城从云南驿迁往祥云,结束了(从西汉到明朝)长达1500年作为县、郡、州、赕的历史,云南驿仅仅作为驿站保留下来。到今天,仍然保留的也只有这个地名了。
时代的脚步太快,即便快马加鞭也追赶不及。眼下信息时代的通联,已经四海为家,弹指千里,不再需要古老的飞鸽传书,车马传递。眨眼之间,曾经的繁华已成旧迹,在颓败中一片安静。
退却了一切功效的古驿镇,还原成平凡的乡村。许多老房子已经无人居住。有人住的,门前均有自留地。玉米或者瓜秧,在悄然中茁壮成长。
经过多年的风雨冲刷,土屋已经摇摇欲坠。满含生机的是主人种在各种器皿,包括废旧轮胎里的蔬菜,满眼翠绿。
经过一户人家,那像一双眼睛一样的窗户吸引了我。不是寻常的一门一窗一铺台的结构,所以我不确定是不是曾经的小店。
凑近细看。不知曾经为何,但眼下的确是一个杂货铺。清净的周遭,并不曾有顾客。只见一个老大爷坐在后院门前,拨弄着手里的二胡,咿咿呀呀的响着古调,宛如飘来一片历史的烟云。
巷口的老井还在。往里探望,井水依旧清澈,蓝天还是那个蓝天,但摇晃水里的历史已翻过一页又一页。
老屋墙上的装饰,已经旧貌换了新颜。新的画意掩盖了旧的诗情。
而那些残存的,依然没有改变的,也只剩下浅淡的旧痕,如风中的绝唱。
头天夜里的一场大雨,给植物笼上了一层雨雾。密密麻麻的露珠,像是连绵不绝的回忆。
回忆太深,一时无法唤醒。而就在此时,又一阵暴雨突袭,新的雨点敲击着旧雨,冲散了回忆。
此时我们的探寻还停留在外围乡间,尚没有走到古街牌坊,没有踏入青石板路古驿道,没有见到最大的马店旧址。暴雨阻隔了一切,让近在咫尺的相会,瞬间变成遥远。随缘离去,一路在想,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来了云南驿,就像也不明白,天地渺远,红尘为驿,我是在此地,还是在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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