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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2014-05-27 23:28:37| 分类：如风（游记） | 标签： |举报 |字号大中小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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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囂之外的寂靜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在淨空大師的禪房裏，牆上掛了很多書畫。其中有兩幅如畫一樣生動的書法，艾倫說是大理一位老畫家所書。那位老先生就住在附近不遠的周城，我們可以順道去探望，也正好探尋村裏的老建築。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周城是大理最大的白族村落。背靠蒼山，面朝洱海。因爲蝴蝶泉的喧囂，這裏無人不知。我沒有去過蝴蝶泉，因爲對喧囂沒有興趣。但對這個白族村落，喧囂之外的寂靜，卻充滿好奇。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村裏有兩三棵長得高大茂密的古樹。那些縱橫交錯的電線，就像所謂的現代文明編織出的一張網，把曾經的美麗都剿滅扼殺了。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走過村裏的集市，即溫馨又髒亂。溫馨着古樹濃蔭的遮蔽。古戲臺上吹過來的古韻之風讓人迷亂，以爲是誤入了某個舊故事的閃回；但雜亂的四周，在陽光下，食物攤邊飛舞的蒼蚊，又將你拉回到現實。我們坐下來吃米涼蝦，去路邊的水龍頭洗手，水長流不息。我問爲什麼不關，艾倫說因爲那是山邊引來的泉水。只有自然之水才會長流不息。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周城是有名的扎染基地，但艾倫說現在仍在做的已經不多。很多人爲求更好的生存發展，已然外出，或是改行做其它了。

我們走在一條一條的巷子裏，每一條巷子裏都有老院子。跨進院門，看見怒放的三角梅。那種隆重的盛放，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讓我吃驚。就像是看到一場華麗的戲劇，美得令人心碎。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我們的意外闖入，並沒有驚擾住在院子裏的居民。他們很熱情地招呼我們落座，我們道謝推辭說只是看看。看看老院舊屋，看看古舊的雕花窗、格子門，看看門樓上的飛檐翹角，雕樑畫柱。看那些曾經名貴的木材，在那些吉祥團案中，像美人遲暮，再無人寵愛，不得不放下身段，任由狂風吹拂，一度一度，直至褪色、黯淡。而響在心底的那聲嘆息，無人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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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祈福的香火還是一代一代保留下來。雖然朝改代換，雖然房屋易主，但無論是貧富貴賤，心底的祈願其實都一樣，且從來不曾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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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映在照壁上，那些挑檐飛角的影子，有高有低。交錯的明暗，像是想要試圖喚醒一個曾經的舊夢。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但舊夢似乎永遠地沉睡了。那些門窗花枋，那些山牆門樓，那些屋檐瓦楞，早已無力抵抗，只能徒勞地在風中冥想。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從某一天起，無數人擠在這樣的院子裏。不管是獨院，還是幾進的套院，都不再是誰人獨有。我們也是在像這樣的院子裏長大。也曾像這個女子一樣在陽光照耀的街沿上洗頭髮。人就像夾縫裏的小草，無論在怎樣的環境裏都要長大。而只要不放棄希望，大蒜也可以拼貼成風景。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那些磚牆上日漸模糊，以及剝落了的，都是曾經的記憶。從某一天起這裏成爲小雞的家，夢以另一種變態的方式繼續延續下去。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白天裏可以在院子裏自由活動，雖然這方天地不大，但小雞們看起來還是茫然地幸福着。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穿行在一條又一條的巷子裏，不知道這樣的風景是不是已經看透。有微風輕擺，也許真的不是動容，而僅僅是觸動了心裏最深處的動念。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坐在窄巷的陽光裏，捧一本書。浮現眼裏的，也許不是文字，而是一片片飄動的雲朵。載着陽光，載着想念，漸沉爲心底明澈的湖水。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老先生的家，門旁照壁外牆上書“化蝶齋”。老先生一人在家，忙着給我們泡茶。茶飲幾泡後，到他的畫室觀賞畫作，發現他的很多作品在傳統國畫的技法上有很大的突破。比如用色大膽，絕非完全寫實。我注意到在很多幅作品中，他都喜歡用紅色。本來翠綠的葉子，卻用紅色來描繪。我猜想這是他在夢境中看到過的顏色，抑或是沉澱在他心裏的原色。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老先生院子裏的照壁上只有他自己所書的四個字：讀雲聽濤。老人喜歡花花草草，院子裏樹影婆娑。老人還多年研習中醫，給人看病抓藥從不收費。我們在他的偏房裏用晚膳，老人親自在廚房做菜，還執意不要我們幫忙。艾倫和老先生都說雲南話，不怎麼聽的懂，但覺得很好聽。老先生平易隨和，一臉安詳。大家隨意閒聊，思維散漫，不知怎麼就聊到一些曾經的往事。在特殊的年代，不光破四舊，也除四害，老先生說麻雀不幸成爲其中之一。在某一天的某一個時辰，是所有麻雀的悲愴之時。全中國的人都在用手裏的武器剿滅麻雀，於是碩大的天空裏，竟然不允許一隻麻雀留下痕跡。麻雀無處可逃，老先生說四處逃竄的麻雀最後筋疲力盡，像雨雪一樣從天空自行墜落下來，我想象那樣的場景，是怎樣的一幅令人撕心裂肺的風景。那些並非潔白的雪片，比六月之雪還要冤屈。（我說曾聽公公講過，他們工作組奉命到農村，將那些農戶都趕出家門，原因是要用那些老屋的牆基培養宅基肥。看着居無定所的鄉親，公公說了一句公道話，結果沒有救到鄉親，反是讓自己挨了批。）

講這些往事，老先生娓娓道來，異常平靜，平和而不激烈、偏頗。聊這樣的往事，也許並沒有什麼用，但可以讓我們自己反思。

[原創]喧囂之外的寂靜 - 荫子 - 倾听夜色

之後我知道老先生也曾經歷曲折。老先生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因爲拒絕了一個男子，在一個凌晨，竟然遭受到碎身的報復，而老先生的家也被一把大火掠奪，不光是子女，連老人也沒有倖免於難（老先生幸而有事不在家）。老先生所有的藝術收藏也毀於一旦。在凌晨的火光刀影之後，世界就變了模樣。看着如此平靜的老先生，我心裏唏噓不已。我想如果換作我們，真不知道該怎樣承受這樣血腥的變故。不知道要經過怎樣的波蘭，怎樣的內心掙扎，才能從困頓的苦海中游出來。因爲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就是無邊無盡的苦難，所謂抽身，也許就是完全將自己融入苦難吧。只有與苦難共存，才看不見苦難的身影。

看着老先生波蘭不驚的笑容，我心生佩服。能堪透生死的人畢竟不多。我突然想起他作品裏的那些耀眼的紅，也許是火光，也許是滲透在葉子裏的血色吧。

我們離開的時候，老先生陪我們去看了村子裏一家扎染作坊。臨近黃昏，作坊已然關閉，只是在成品展廳裏看看。展廳裏掛滿了扎染製品，看着布上那些沿針腳浸透而出的色彩，很像畫筆的墨跡。而那些五彩的畫布，彷彿轉眼間都成了紅色，有一隻蝴蝶，從布上飛了出去。有一些人，離開後還可以歸來；而另外一些人，卻化作蝴蝶，永遠地飛走了。

老先生的畫室最初大約是叫自由齋（我沒記住），重建後改爲化蝶齋。

回到從前

回到那叮咛如雨的童年那里有我最年轻的爹娘
回到那动人的纯真年纪那里有我来不及说的再见
年轻的爹娘如今在何处有多少不能再见的告别

忘记那夏日里冰冷时刻永别的你让我伤心欲绝
忘记那梦中往日的恋人原谅我走不完你的青春岁月
早知道这一切注定要来临为何我当初还执着不倦

亲爱的孩子也要路过这一切
你可知我担心不仅仅是这些

回到那回不去的从前那里有我永远看不见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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