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即时间,你我即时代
看《一代宗师》,没有去电影院,而是一个人静静地看。看了两遍,鼠标在我手里,时而暂停,来回拖拉,回味那些台词。
对功夫片,本不太感兴趣,但确信王家卫会不同。我想这不是一部功夫片,只是利用武林这个壳,述说他的人生感悟而已。故事很冷静,没有煽情的泪点,充满寓意的细节碎片彰显着弦外之音。
通篇镜头唯美。无论是灰黑的雨调冷,还是橘红色的油画暖,都是导演思想的陪衬,用一个事物两极的呈现,最后殊途同归。王家卫说,功夫即时间;同样,人们也可以说,你我即时代。
关于输赢
这是两个相对的概念,互为陪衬。人者,有输有赢,是常态。但宫二却说,宫家没有败绩。她父亲告诫说:“眼睛里不能只有胜负,没有人情世故。人要往远看,过了山,眼界就开阔了。但凡一个人见不得人好,见不得人高明,是没有容人之心。”宫二的那座山便是复仇,她终究没有迈过去。她宁可不当他爹那样的英雄豪杰,不图一世,只图一时。她为了要赢,要复仇,不惜立下毒戒,不传艺,不婚嫁,不留后。最后,虽然她赢了马三,复了仇,但还是输给了她自己。
他爹曾说:“习武之人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她见过自己,也算见过天地,可惜未见到众生。当她领悟之时,世已沧桑,曲终人散。她只能希望叶问把这条路好好走下去。
宫二仿佛是主角,但她不过是为了烘托叶问,为了反证王家卫的观点:宫家灭了,但江湖仍在。功夫的延续,和文化的传承一样,靠的不是门派,而是精神的传播,最终目的是要见众生。
叶问在“打饼”后对宫二父亲说:“在你眼中,这块饼是一个武林,对我来说,它是一个世界。”他顿悟到武术应该打破门派之争,广传于世人。于是将毕生所学倾授众生,终成就咏春之盛。
武术,乃至所有学术的意义不在输赢,而在于彰显一种精神,受众苍生。此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关于爱情
宫二为了要赢,放弃了她的婚姻,也遏制了她的爱情。她曾和叶问有一个约定,南方的他去她的北方,见识六十四手。
她对他说:你来,我等着。
叶底藏花一度
梦里踏雪几回
一约既定
万山无阻
只可惜世事难料,宿命难违。南方的他终究没有能力去看北方的一场雪。而北方的她,只能文戏武唱,唱得不能再回头。
世界再大,不过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只可惜她就差一个转身,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念想留在那颗纽扣里。
关于人生
整部电影,都流淌着回味无穷的台词,平静的叙述中处处机锋,闲笔不闲,从不同的方面,不同的角度揭示总结人生。于是,看的过程,也是一场自我修炼和觉悟。而思考领悟那些话语,成为欣赏这部影片的最大意义。
里面的许多经典台词,已然流行。比如江苏台的“一战到底”,就把“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只有站着的的才有资格说话”和“人活这一世,能耐还在其次,有的成了面子,有的成了里子,都是时势使然。”活学活用,稍加改动(比如把‘都是时势使然’改成‘都是实力使然’),做成广告词。
经典台词很多,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以下随意采摘的几朵,已见人生真意在浪花间回荡。。
◆一条腰带一口气,要凭这口气做人(做人就是凭一口气)。
◎一般她话不多,因为她说,出口有时会伤人。两夫妻,要无声胜有声。
◎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
◇一般人看金楼是一个销魂处,反过来看它是一片英雄地。
◆你知道为什么刀得有鞘?因为刀的真意不在杀,在藏。
◇暗事好做,明事难成。
◆其实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勉强求全等于固步自封,在你眼中,这块饼是一个武林,对我来讲,是一个世界。所谓大成若缺,有缺陷,才能有进步。
◇凭一口气点一盏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灯就有人。
◆功夫是纤毫之争。
◇能人背后有能人,凡事让人三分,要谦虚,要本分。
◆许多事情不在人事,在天意。或许我就是天意。
◇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
◎别打听我的事情,没有消息就是消息。
◆武艺再高,高不过山,资质再厚,厚不过地,人生无常,没什么可惜的。
◎风流本就是个梦。有人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唱得远比说得好听。
◇一门里,有人当面子,就得有人当里子。面子不能沾一点灰尘,流了血,里子得收着,收不住,漏到了面子上,就是毁派灭门的大事。面子请人吃一根烟,可能里子就得除掉一个人。
◎我能在最好的时候遇见你,是我的运气。
◎喜欢人不犯法,但我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恩怨,有的只是一段缘分。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所谓的大时代,不过就是一个选择,或去或留,我选择了留在属于我的年月,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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