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雨
在临近6月尾端那个周末,去山里,实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困在一些俗事中,也特别需要一个气口,舒舒心、透透气。但在局促中,我不知所措,不知道山里的气候,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就这样胡乱地收拾行囊。
夏夜,总是有雨。那些蛙声伴着雨声,蛙躲在叶子的下面,但伸出手,就能感受雨,点点滴落,手背清凉。
只是不曾预料,山里也是雨。
上一次去黄龙,是20年前的事了。应了那句歌词“20年后再相会”。不同的是,不用再坐两天的车,只需坐半个小时左右飞机。飞到九黄机场,发现地面气温只有10度左右,我倾其所有,穿上唯一的长裤、长袖T恤,长袖衬衣,到达黄龙时发现,风雨交加,还是冷,又加上女友的一件外套,撑着伞,从索道坐车上山,将自己融入那一片清冷的山水里,步行下山。
雨越下越大,所有的人都穿着雨衣,或打着伞。那些密集的人流围绕着山路,也像一条彩色的游龙。我左手打伞,右手拍片,一路只能匆匆地按下快门,无暇细细构图、构思,因而成功率大大下降。最后相机和人一样,纵然有伞,也抵不住风雨飘摇,还是被淋湿。
在四千多米的高原山上,很多人伴随着高原反应,头痛胸闷心慌。但这些山边的野花,却盛开得悠闲自在。她们欣然着雨水的相亲,我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不过没有关系,在山里,在草原上,叫不出名字的花都可以叫格桑花,叫不出名字的姑娘都可以叫卓玛。雨中的“格桑花”,和阳光下的姑娘“卓玛”一样美丽。
所有的山岚雾气,都赶来集合,纠结风雨,成为这些树枝的背景。细细的枝桠,密密的树叶,缀满的雨滴。像一行行诗句,在风雨中吟唱。。。
雨中的故事,是别人的,也是自己的。那些在指间跳跃、弥散的烟雾,沿着风的来路遁去,此时回眸,身后的路在雨水中日渐清晰。
当然,这就该是白色的“格桑花”了。山坡上还有很多紫色的小花,但我只能在风雨中远远地观望,却无力用镜头表达。她们都像在述说着什么,我只能静静地把她们的美,留在我的心里。
依山而建的黄龙寺,在雨水的冲刷下,反倒更清新,鲜色。寺后面的山色朦胧,寺前面的水色飘渺,唯有寺庙清晰可鉴。曾经的“黄龙真人”不知是否还在这山水间修炼,我们从寺庙旁经过,沐浴山风山雨洗礼,也是一种修炼。
高山上的杜鹃花,大多开过。还有少数正开放。这山上基本都是白色杜鹃花,当她的面容开始枯红,就是开始萎谢了。但那种枯萎的颜色,看起来尤其动人,比起她艳丽的白色,要丰富的多,不再那么苍白无味,而一种历经沧桑的绝美。
即使在雨中,池水看起来还是艳丽,像一块块蓝色的碧玉,一路延伸。不再像在阳光下那般光影变换莫测,而只是一色的透明,宁静安详。
从五彩池匆匆而下,一路经过玉翠彩池、金沙铺地、盆景池、飞瀑流辉等景点。在雨伞与雨伞的挤攘中,匆忙抢下快门,甚至无暇细看经过的是哪一处景点。只是觉得手脚越来越冰凉,而那双老皮鞋,早已进水,两只脚,像两只小船,每一步都在水鞋中划行。于是加快速度,想尽快下山,但眼前云遮雾绕的景色令人心动,忍不住停下脚步。就这样纠结着疾走疾停,前路仿佛没有尽头。
这“盆景池”里的水,海水一样碧蓝。那些雨点密密地敲击,在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的波澜。而最终和池水一起,溢出池湾,像山下蔓延。
一路下山,走过一程一程的山和水,那些流水,一直围绕着山的龙脊迂回、 跌宕。多年过去,那些池水依然澄净无尘。静静的一层,流到下面,就会掀起一些小波澜。而再往下,又都那么祥和,宁静四散。
激越的飞瀑,层层落下。形成流辉的旋涡,落花的水面。但在短暂的迂回、转弯之后,那些激情的漩涡最终还是静静地在流水里隐去。
和20年前相比。这里的自然生态已经不及。那些发黑的地面,是因为干涸没有水滋润的缘故。眼下因为是夏天,水源相对充足,而连绵不绝的雨水,也让这些钙化地充满滋润,暂时风姿绰约。
记得我曾说过,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爱上一个地方一定有理由。我相信喜欢黄龙的人,一定都能说出他们各自的理由。而这里的单纯、洁净,神秘、飘渺。大约可以算是一个让人心驰神往的理由。这是一个与我们所处的现世疏离的空间,像一个久违的爱人,一直站在那里,坚持着亘古不变的守候,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都静静地把你等待。。
当我们终于走完这段路,坐在车上,雨依然在窗外敲击,画出满池的涟漪。
车上启动了热空调,而我带来的那瓶白花油抚慰了满车人的疲惫和伤痕。头痛高山反应的涂抹太阳穴;大小腿疼痛的擦拭按摩;而我被雨水浸透冻僵的双脚,也在那药油的揉搓中慢慢回暖。只是那双老皮鞋,实在是泡坏了,不能再陪我伴走天涯了。我放弃了用电吹风执着地将其吹干的打算,最后把它留在了九寨天堂。我想,陪伴了我这么些许年,也该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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