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之八:
束缚与怒啸
走过王家大院,往北的行程也已过半,该往南回转了。为了可以去壶口瀑布看看,我们连夜赶到吉县,四周一片漆黑,原来停电。那些可以发电的酒店房价疯涨到起码600多一个标间。这时一个骑电瓶车的妇女说她家的小旅社只要180元,只是电暂时没有,但一会儿就来。过去一看,虽然简陋一些,但还干净,就住下,恰好电也来了。
小旅社隔壁正好有一小饭店,于是正餐一顿,一盘菜,一条鱼,一份锅贴葱油煎饼。菜自是吃光,鱼的味道就太平常。那饼特别香,源于北方小麦品质的纯正,但是两大张饼十六块怎么也吃不完,于是打包。我说估计明日的两餐都在这饼里了(不幸言中,第二日早中两餐皆食此饼)。
第二天一早起来,7点过出发,到壶口瀑布时8点过,人还不是很多。门票特贵,连着停车费要100元一张。进去后车还要开一阵,我看不出一点会有瀑布出现的迹象。翔哥说这正好是山西和陕西的交界,大约这些门票收入会五五分层。车停下后,下阶梯,沿河坝往远处走。我又问:瀑布在哪里?我还是看不到。我一直以为黄河之水天上来,壶口瀑布就像我在电影《边走边唱》里看到的镜头一样,那瀑布是要我们仰视才能看见的。但是完全出乎预料,当我们走近,我终于看见了壶口瀑布,却原来在脚下,是平视甚至是俯视的。只有走到下面的近处,才貌似是仰视。
仔细一看,那些浪的确很急,白色的水汽冒的很高。但就像一头凶猛的怪兽,被人用手铐脚镣挟持着一样,他们发出愤怒的吼声也是透着无奈。
“源出昆仑衍大流,玉关九转一壶收”。我重新体会
《禹贡》曰:“盖河漩涡,如一壶然”,壶口即因此而得名。本想将黄河之水,收于一壶,但天下之事,往往适得其反。壶口的一紧,却紧出浪涛的喷涌。虽然是跌落而下,却也是聚敛着力量。而束缚越紧,那怒啸的力度就越大。此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即使是带着手铐脚镣,也不会甘于沉寂。
和我直接的感官不同。据介绍,壶口瀑布落差约30米,宽度最大时可达干余米。大概是我还没有看到他最痛苦、最愤怒的时候,所以觉得他反而是太过隐忍,隐忍到我稍微退后再退后,他就像是消失不见了。而两岸不断的密植的铁丝网,阻隔着他和我们之间的距离,让我觉得这不像是一处自然景观之所在,反而真像是在动物园里观看一头怪叫咆哮的野兽。而两岸阴风惨烈,令我颤栗不已。
河对岸也有很多的看客,那是陕西界,而我们这边是山西界。所以是各卖各的票,各收各的钱,完全不存在什么五五分层的问题。但我以为把这样一处自然景观如此拦截起来卖钱,实在有点无耻。黄河、母亲、壶口,都必须要这样卖身求财了吗?怎么看怎么不像,怎么不是滋味。
那些铁丝网严重影响了瀑布的壮观,我要反复裁剪才让你们貌似觉得这壶口的确如教科书上写的那般雄壮。而有一个瞬间我觉得,是不是对岸拍出的效果会更好,因为地势更中间,可以拍到更正面的场景。但很快我就清醒地自己批驳了自己,特别是那种什么都是别处比此处要好的思维。对岸的人也许也这么想呢。其实对岸的水雾更大,拍出的效果说不定还不及这边。
古诗云:“收来一壶水,放出半天云。”这意思是说万事有因有果,如同政策过后总有对策。如是无欲无求,就像这旁边的静水一样,不那么黄,也不急,也不怒,一付置身事外,独自修行的样子。但如果哪天主流决堤,那这些支流也就难保不被淹没了。
在两岸的河坝上,比黄河之水更热烈的是这些陕北老汉。像演电影似的,不知哪来那么多,遍地都是。粗粗一看都一样,细细观察,这个老汉最聪明,生意最火爆。他总是不由分说地把羊毛褂子往游客身上热情地一套,包上白帕,然后把客人扶上毛驴,他自己一边牵着,一边表演吸旱烟的动着。那些游客很快就都被他逗乐了,所以就心甘情愿地被出镜。他说十五元,但随便照多少张。和他相比,更多沉默的老汉运气就没有他好了,他们和他们牵着的毛驴壶口小黑,只是很显眼地站在两岸,为那些愤怒的浪涛增添了几许属于黄土高原的特有色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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