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诗和一座寺
千年之前,唐朝的书生(兼文学青年),大多还是会打马上京,梦求金榜题名。虽然榜纸很长,但还是会有许多人在上面找不到自己。。。
落寞之余,荡舟姑苏,也只是更添愁绪。。。那一晚:
夜的尽黑,涂抹着忧伤。寂寂的月落,抖碎乌鸦的啼叫。秋霜的薄雾晕染夜空,迷离朦胧。江桥瘦望着枫桥,隐隐远处渔火点点,唯有自己对愁无眠。寒山古寺夜半无常的钟声,传到耳畔,幽怨着客船。。。
这个书生,把这夜的失眠挥就成一首千古传唱的诗篇:
(该图片来自网络,其余图片摄影:荫子)
枫桥夜泊
[唐] 张继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一次失落,铸就一首诗;一首诗,成就一个地方。。。
而这首诗的流传,使那一夜的空间,转化成不朽的时间。。。
诗人的愁绪,是这首诗的杀手锏;两座桥,客船,渔火,钟声,也勾起人遥远地想象;而寒山寺的故事,只有走近,你才会知道。
相传唐贞观年间有两个非常要好的年轻人,寒山和拾得。寒山与一位姑娘订了亲。但却发现姑娘与拾得早已互生爱意。于是毅然离开,修行于苏州。拾得知道后也毅然离开,寻觅寒山,皈依佛门。俩人相见,会心而笑,成为“和合二仙”,并成为住持。“妙利普明塔院”更改成“寒山寺”。
那个姑娘,是这两个人的孽,也是这两个人的缘。这两个人注定不属于她,这是他们各自的宿命。。。
两人曾有一段经典问答:
寒山问拾得,世间有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敬他,不要理他,过十年后,你且看他!
佛性如此。
寒山寺的主持千百年来换了又换,但总是记起提起的,还是他们。他们用毕生的时间,换来寒山寺这一片空间。。。
寒拾殿里有寒山、拾得二人的塑像,寒山执荷,拾得捧一净瓶,披衣袒胸,嬉笑逗乐。这样的佛让人喜纳,消除了诸多人佛之间的距离,有一种切肤的关怀,让人温暖。。。
寺里这座塔楼是几年前重建的。而古钟也不是张继诗中那口唐钟。时间的暗影将一切物质与生命慢慢吞噬于无形。
时间,蕴含一切,也消融一切,因果,昼夜,偶然必然,历史现实,静止流动,诞生湮灭。。。
线性的时间,把所有的过往铺就成一幅历史的长卷。每一点,串起一个独立空间。当那一点游走而过,那些故事的开始就纷纷结束。。。
时空的隧道穿越千年,书生不再荡舟于此。但每年除夕,却有无数人在寺里敲响夜钟。必须连敲108下(把12个月、24节气、72候相加正好是108),预示一年终结,除旧迎新;也把佛教传言凡人一年中的108种烦恼,敲之除之。
只是此时祈福的钟声已非彼时孤寂的钟声了。。。
但当年的张继却重游了旧地,又作《枫桥再泊》:“白发重来一梦中,青山不改旧时容。乌啼月落寒山寺,依枕尝听半夜钟。”寺还是那座寺,钟声还是那钟声,但诗却独自孤独,而终于寂寂于世。
也许寺里的佛和门明了这繁华和孤寂,偶然和必然的奥秘。。。
想起多年前流行的那首《涛声依旧》,枫桥边的故事,宛如《枫桥夜泊》的现代版,一种时空延续的努力。人们遥想枫桥边的客船依然,怀揣的那张旧船票还可以登船。。。
那些流动的旋律,想把时间和空间凝固,让人仿佛相信,涛声依旧可以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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