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晨
凌晨5点过,我翻身起来。终于熬过漫长的一夜。草原的天早已放亮,如我所愿,果真是一个大晴天。穿过云层的阳光斜照进屋子,照在我放在茶几上的背包上。那茶几上有一套精美的藏式风格茶具,我用开水服下两粒红景天,然后背起背包,出门。
还是那扇窗,当我走过,发现那一层曼舞轻纱的窗外,看起来和黄昏还是有细微的不同。更明亮,也更朦胧。那朦胧之处,像是远山的雾霭,又像是近处的烟尘。应该是从那些牧民的房顶升起的炊烟。牧民们早已忙碌开来,牛群、羊群和马群已经赶到牧场,而屋里的酥油茶也已经打好,新的一天又这样开始。
而在那些熟悉的寺庙里,围着经房转经的人已经形成人流。我曾无数次在早晨去那些寺庙里,看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从我面前走过去。我也说不清楚我想找寻什么,只是被一种莫名的东西所吸引,总想着要去看看。
明媚的阳光,已经普照大地。面对这样的光线,我既爱,又怕。但他们不同,总是迎着阳光,坦然地接受。我清楚地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他们在距离阳光最近的地方,在一扇我不能触及的窗外,享受着最自然的生活。
而这隔着玻璃的街巷里,仿佛才是我最熟悉的生活。我的这个早晨,就这样从这条巷子走出去。喝茶、看书,或是邂逅,现在都还太早。
太早的清晨,我不会去转经。我并没有如同他们一样的信仰,我只是想到外面去看看,看看不远的那条河,河边的草原,还有白塔。
如果这时天空刚好有飞鸟掠过,我也会觉得很高兴。
酒店外空无一人。看到这些场景,总是想象自己在某个时候停下来,会在这些凳子上坐坐。如果有人,就随意地说说话;如果无人,就自己发发呆。但我只是这样偶然地走过,这个早晨过后,这里的一切就会成为脑海里的一段记忆。
草原的清晨,特别的熟悉。无论你穿怎样的鞋子,只要踏上那些青草地,一定会被夜里聚集的露水打湿。河边的这艘船,像是刚从月色的沉睡里醒来。而刚睁眼就发现,晨曦已经倒映在水面上。
不知道是不是来晚了,这个在船上钓鱼的人仿佛早就在这里了。不知道这水里会钓起来什么鱼?我就这样伫立在水边,远远地、静静地望着。那条船像是被铁丝固定在水边,一动不动。那水面也像是静止不动。远处的山影和云影也像是一动不动。甚至连那个钓鱼的人,也像是静止不动。唯一在动的东西,是我手里的快门,还有我的心跳。
和我预料的一样,我看见了白塔。绕在一起的三座。中间那三棵细细的树枝,也缠绕着经幡。每天下午,乃至黄昏,草原上风会很大。在风的吹送下,经幡会替人们继续诵经,祈福。
这时我看见一只鸟从我头顶飞过,但那只鸟却并没有看见我,她在一个塔尖上停了一下,很快就又飞走了。
和那只鸟儿一样,我也只是在这里蜻蜓点水般偶然停留。很快我也必须要离开。
但是,这样的场景和画面,会经常在我的睡梦中出现,我会不止一次地回到这里,像那些在梦中我永远也穿越不完的古院子。在梦中我会发现,和这个清晨一样,我走过草地的鞋子变成湿漉漉的小船,这两条湿漉漉的小船载着我,走过很多我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在那样的梦境中,我会抵达很多现实里我无法抵达的去处。我会驶着我的小舟,在这样浩渺的水面前行,带着对自然的虔诚敬畏和信仰,去找寻自己心中的希望。
在我回眸的瞬间,看见了梦中的那些马,就在那面墙的后面,我近在咫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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